现场 | 杭州保姆纵火案开庭:辩护律师意外退庭
今天,饱受关注的杭州保姆纵火案开庭了不到半小时,被告莫焕晶的辩护律师突然以抗议法院审理为由退庭,庭审戛然而止。林家等待半年的审判时机似乎仍未到来。
林生斌:“只要死刑”
今天,杭州保姆纵火案在林生斌家一千米外的杭州中院开庭。本来开庭日期被定在1个月前。开庭前两天,林生斌突然得知杭州中院决定延期3个月开庭。上周日他又接到消息,法院重又开庭。
“这可是这里今年最大的案子”,8点出头,法院大门前已聚集一二十家媒体,门口的警察如临大敌,他们配合法院工作人员查验记者的身份。媒体无法进入第二法庭的现场,经过两道安检,被安排新闻发布厅通过影像观看庭审全程。
9点,庭审开始。审判长等人相继落座。被害人的丈夫和父亲林生斌一袭黑衣,作为受害方的诉讼参与人,坐到公诉席上。他的家人坐在旁听席上。他最初向法庭申请了40个席位,后来答应了5个。今日到庭时,只许3个人进。林生斌的哥哥、嫂子,以及死者朱小贞的哥哥朱庆丰入庭,朱小贞的父母没有进去。
林生斌和他逝去的妻子儿女
在此之前,林生斌和律师放弃了追究莫焕晶的民事责任。他向本刊表示,事发半年多后才开庭,他们对莫焕晶的期待只有死刑。“我对她只有恨。”当我提及莫焕晶8月曾在看守所写的道歉信时,他表示不想看,也不会看。“上面的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我不想听到她的任何一个字。”
9点04分,被告人莫焕晶被押进法庭。她散着长发,穿着黑衣,被法警架着胳膊带到被告席上。今年8月21日,她因放火罪、盗窃罪,被杭州市检察院提起公诉。她刚一落座,便被审判长叫起来回答问题。透过影像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她的声音和回答透露出她的紧张。
被告人莫焕晶
她颤抖着回答着自己的基本信息。被问到籍贯时她一停顿,似乎没有听懂,问居住地时她才回答上来,又接连说错了拘留和被逮捕的时间。而自她进来,在莫焕晶右前侧的林生斌一直面朝前方,似乎从未侧头看她。
“莫焕晶的事简单,她罪该万死。”庭审前一天,他告诉我,除了保姆的罪行之外,他要对绿城物业提起民事诉讼。“消防栓没水,消防水泵没有开,登高台被改成花坛,有那么多施救的可能性都被错过了。”而民事诉讼中,涉及消防的关键证据,今日的刑事诉讼可能会呈现。
这些消防证据把对立的双方拉到一起,也在二十分钟后直接导致了庭审的中止。
庭审戛然而止
莫焕晶回答基本信息完毕后,按照程序,审判长询问双方是否要求合议庭成员回避。没有想到,这个程序导致了庭审的停滞。“不要回答任何问题!”党琳山在和审判长一番拉锯后,向莫焕晶大喊,随即拂袖而去。审判长立即询问莫焕晶,是否另要其他辩护人。在被告席上站着的莫焕晶被旁边的法警扶住,带着哭腔说道,“我就要党律师。党律师会给我辩护的。”审判长随后宣布庭审延期。莫焕晶离庭,庭审戛然而止。
这一幕发生在审判长询问莫焕晶时,她表示不知道(是否要求合议庭组成人员回避),要辩护律师替他回答。党琳山在法庭上第一次获得发言的机会,他借机把问题引向法院的管辖权,认为杭州法院违法审理,要求停止庭审。而审判长依据刑事案件归犯罪地管辖的法律条文,裁决杭州中院有管辖权,决定继续审理本案。复进入审理流程后,党琳山便又申请停止审判。如此四次,审判长决定直接进入审判的下一程序。党琳山随即收拾东西,宣布退庭。
党琳山对管辖权的质疑源于证据的缺陷和对证人出庭的限制。在党琳山看来,案件尚未将起火原因、报警经过、灭火的过程调查清楚。“现有案卷显示,在侦查阶段,公安机关没有向灭火现场的消防部队指挥员、第一批进入火场的消防员收集证据。”他在庭审上说,“在参与灭火的84名消防队员中,只收集了两名第二批进入火场的消防员的证言。”
党琳山认为,在证据不全、检察院仓促提起公诉的情况下,只能在法庭上尽量还原真相。庭审前,在他向杭州中院提交的《通知证人出庭作证的申请》中,包括了公安侦查中缺失的消防指挥员和消防队员。然而在11月2日的庭前会议中,他提出的38名证人出庭作证的申请,被法院全部予以驳回。
鉴于此,11月8日,他向最高人民法院邮寄了《管辖申请书》,恳请指定浙江省外的法院审理。3日后,最高人民法院显示收到他的申请书。11月20日,他将此信息告知杭州中院,要求在没有得到最高法院明确答复前,不要开庭。但是,2017年12月17日,他收到杭州院开庭的通知。但直到目前为止,他也没有收到最高人民法院的答复。他认为杭州中院违法,要求停止审理。要求不予采纳,只得以退庭抗议。
律师界对党琳山退庭的做法有不同的看法。 “退庭的做法完全偏离了辩护律师的轨道。”江苏省直律协刑专委副主任仲若辛告诉本刊,《刑事诉讼法》中没有管辖权异议的制度,辩护人就此提出异议,缺乏法律依据。他认为,即使一审判决的程序违法,仍可上诉二审,甚至三审。在上诉中,提出关键证人出庭作证的要求。不过,在王殿学律师看来,从实际操作上来看,虽然党琳山的行为有些偏激,但也有些无奈的成分。“证人有无必要出庭由法院决定。如果一审中要求的证人无法出庭,二审的时候能够出庭的可能性也很小。”
法律上的争议却把被害人一方彻底弄懵了。“为什么延期了半年的庭审,受害者家属一句话没说就结束了?”此时,一直低着头的林生斌从公诉席上站起,质问法庭工作人员。事后,据朱庆丰讲,他们既为自己没说上话觉得憋屈,也对法庭没有准备充分感到恼火。在家属“不服”的吼声中,庭审信号中断。
休庭后,杭州法院发出通稿,本案自休庭之日起至第十五日止,将由被告人另行委托的辩护人或法院依法为其指定的辩护人准备辩护,但也将充分保障莫焕晶的辩护权利。杭州中院将会另定日期,继续审理。而退庭后时,党琳山在微博上放出莫焕晶在12月19日手写的声明,她表示同意家人的意见,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解除党琳山律师的委托,不请其他律师。退庭之后,党琳山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表示,“在莫焕晶解除委托前,我也会负责到底。”
12月19日,莫焕晶写下声明,表示不会更换律师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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